邂逅羊

　乙未羊年尚未降临，我们便提早在异乡与羊结缘了。

　　2015岁末在迪拜跨年后，我们来到了这个触目尽是黄土高坡低矮土楼的山城——阿曼的首都马斯喀特，发现和之前满眼都是争奇斗丽摩天巨楼的迪拜反差竟然那么大。

　　抵步时已日落黄昏，还没把马斯喀特好好看几眼，第二天便起早摸黑赶往150公里外的古都尼兹瓦，为的是乘兴一睹每周一次的牛羊买卖市集。

　　迎着绿油油的椰枣树园前行，市集就设在拥有千多年历史的古堡旁。一下车，冲入视域里满满都是牛羊牲口和挤得水泄不通的人潮。羊群的嘶叫声混杂交易者讨价还价喧嚣声不绝于耳，热闹景象真令我们大开眼界兴奋不已。

　　大亭子下，一个个身穿白袍的羊主人或赶着羊或手抱羊，边绕圈子边喊价寻找买主，买卖双方叽里呱啦纠缠不清说些什么我当然没听懂，只见买主先摸摸羊儿的皮毛，再伸手探测它们的腹下和私处，才决定出价。

　　我在人群里爬上跳下，捕捉有趣画面，除了拍摄牲口，也把各种神态的人群猎入镜头，静态摄影外加动态录像。本来在阿拉伯地区拍人物照都得经人家同意，但眼前这样排山倒海千军万马应接不暇的闹哄哄场面，谁也管不了谁。当然，对那些一身黑袍黑头巾黑口罩的女人，我还是不敢轻举妄动，只得远距离悄悄偷偷的拍。

　　在一处人群较稀落的地方，一台载满牛只的大卡车旁，偶遇一位对我友善微笑的俊朗青年，我向他问好，然后说：“你长得真帅，能给你拍个照吗？”他礼貌表示同意。看那枣红色花纹头巾缠得多整洁讲究，精致穗粒在额顶和头颅间尤现风雅。熨烫笔直的白袍，襟口延边的压花看来是手工缝绣。

　　转身又遇见三几位老年白袍男子，我上前求问可否拍照，一人回拒了，他身旁的另一老人则表示同意，但当我举起相机按下快门时，他却以双手在眼前做出使用望远镜时姿势，完全遮盖了整张脸，然后哈哈大笑。他摸着手中的羊，因一个简单的恶作剧而开心不已，我也以取得当下这有趣的一刻而留下难忘的回忆。

　　在尼兹瓦古堡里，门厅回廊曲折繁复，塔楼通道神秘沧桑，阶梯狭窄陡峭，城垛高低起伏，碉堡阳台上360度环顾四周山色，1500年也是如此光景吗？1500年前城下也是如此肩摩踵接的牲口交易吗？我突然觉得历史的苍茫，羊儿的伟大，自己的渺小。

　　续程往下一站的路上，远山下荒漠一片，我们发现一块巨石兀自伫立路边，上面刻着许多牛羊壁画，线条简朴古雅，年代却无从查考。过后回到马斯喀特参观历史博物馆，又巧遇一个羊雕塑当代艺术展，缤纷绚丽头角峥嵘的山羊雕塑目不暇给，拍了一张又一张，心想正好可在来临春节手机拜年时派上用场。

　　羊、羊、羊，羊儿无所不在，从古走到今。我们为阿曼之行预先邂逅类型喜气十足的吉羊而满心欢喜。于是这样相信：这个羊年必会是个吉祥年！(刘培芳，文章摘自新加坡《联合早报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