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生活日常化作趣味创意
洪浚茾把保济丸制成项链,老牌药方摇身变成时尚饰品。陈凯希用苏打饼包装设计成沙发椅,复古怪趣让人眼前一亮。两个不同世代的创意人,不约而同地从日常生活挖掘灵感,透过巧思二度创作,赋予这些日用品令人莞尔的创意。
将应急药物的保济丸设计成随身挂着的项链,设计师洪浚茾(30岁)的幽默够抵死(粤语,意指风趣搞笑)之余,又有种搔到痒处的“笑果”。从产品设计跨到艺术雕塑,创意人陈凯希(Casey Chen,53岁)早年把苏打饼包装变成沙发,近年则将我国“禁品”——口香糖变成一系列真人高的装置艺术,凑近还闻到薄荷味,搅乱看官思维逻辑。
两代设计师、创意人虽然互不相识,但创意灵感不约而同地来自“非常新加坡”的日常,并超越组屋、龙头游乐场等熟口熟脸,给人审美疲劳的图样。也因为这些灵感取自身边日常,更让人会心一笑,倍感亲切。
洪浚茾 用设计捕捉当兵记忆
洪浚茾毕业自南洋艺术学院媒体与设计系,正职是平面设计师,为客户创建品牌形象是他的强项。业余时间,他以玩票性质设计自娱娱人的产品,博君一笑。他的父母都从事设计业——父亲是设计师,母亲曾设计服装,现全职做艺术创作——在充满创意的环境下成长,用设计来说生活故事,对洪浚茾来说再自然不过。
2015年他推出首个产品系列“握枪孩童”(Children Holding Guns),根据服役时的回忆所创造,都是他当兵两年记下来的点子,有印上“早出营”“哪有时间?”“一人一半——伙伴体制(buddy system)”的徽章、贴纸、补丁、钥匙扣、骰子等,并在网上与Open Door Store售卖。第一件产品是仿造基本军训期间,新兵们分到的一本墨绿色记事本,翻完36页,最后一页印上一张粉红身份证,反映阿兵哥盼望早日当完兵的心情。
此系列的名称让人一听即下意识地皱眉,但经洪浚茾解析就说得通了。“名字灵感来自一首耳熟能详的步操歌:孩童们在玩耍,而我们在握枪(children having fun while we are holding guns)。我将歌词缩短成’握枪孩童’,一半是反映我当时的心境——我国男儿18岁服兵役,当时心境还不成熟。我的产品并非要批判兵役——当兵建立了我的人格,使我性情更加坚韧,也结交了一班好友——而是要捕捉男儿当兵时的心境,是所有狮城男儿都能认同的集体回忆。”
挖掘物件共通点
保济丸项链等设计则来自洪浚茾天马行空的点子,自2017年起不定期推出,有的很无厘头,有的叫人脑洞大开。除了保济丸项链与爆米花胸针被商品化以外,其余的都只是概念设计,挂上他的IG帐号(@thisisjz)与公众分享,博君一笑。
洪浚茾的设计深受颠覆传统艺术价值观的达达主义,以及日本无用产品设计流派“珍道具”(Chindogu)影响。他说:“我会找出两个物件的关系,或从不同想法、感觉和物件中挖掘出它们的共通点。很多时候都是一念之间迸发的创意火花。保济丸既然能随身携带应急,何不设计成一件时尚饰品?有次看完电影后,发现爆米花黏在衣上很像胸针,爆米花胸针就是这样设计出来的。”
谈到一些设计灵感的由来,洪浚茾说,他发现小印度卖的香氛造型很像Pocky巧克力棒,于是有了Pocky香薰盒的设计;把Yakult益生菌饮料瓶“偷龙转凤”成亚坤(Yakun)咖啡乌,是取自两名之谐音;香烟盒包装的纸巾则来自他对上班族在小贩中心霸位的观察——有人放包纸巾,有人放盒香烟——他风趣地把纸巾卷起来,塞进香烟盒里。这些设计怎么看都像是创意的玩笑,无厘头得来又合情合理,因此他都以设计概念的形式放上IG,并无制成实体产品。
其中有两个设计,具备进一步发展的潜能。洪浚茾与朋友打麻将时发现他们极爱赌圣的摸牌动作,从而衍生出布莱叶盲文麻将的构思,若能生产出来,便能造福视障群体。他将静音符号印在马桶上的奇想,或许也能提醒人们如厕时放轻“音量”,促进厕所文明。
洪浚茾说:“我这些设计游走在艺术和行为之间。我常自问:为什么画在画布上才能被称为艺术?说不定我们身边的东西都是一件件创意的媒介?正因如此,我的设计创意都源自于意念和想法,而不是媒介。”
陈凯希 用日常物品再创作
陈凯希是1990年代末崛起的本地设计师,恰好碰上当时本土化生活产品的风潮。他在澳大利亚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修平面设计时,深受波普艺术开创者安迪·沃荷(Andy Warhol)影响,其经典是将罐头汤、洗衣粉包装入画。
陈凯希因此爱上包装设计,旅游时会把当地的包装带回家收藏。1997年他去香港旅行时,买了一个德士灯箱回来送朋友,经朋友建议装上灯泡,灯箱亮了起来,点亮起怀旧的本土风情,也成了他的第一件“新式”作品。之后,美极面找他设计礼品,他将一包包快熟面放大成抱枕,里头还附上一包“调味包”。接着,他把苏打饼的包装变为沙发椅,设计登上本地室内装潢杂志封面,让他一炮而红。
陈凯希说:“用日常物件再创作可吸引人,并锁住人们的注意力。人们在端详这些物件跟实物有何不同时,会忍不住笑出来,这就是我创作的主旨:给人带来欢乐。”
后来的10年里,陈凯希被称为“那位将日常品放大的本地设计师”。也因如此,有人称他为新加坡版杰夫·昆斯(Jeff Koons),可他却不喜欢这个称号。“我跟他不一样,我可不是随随便便把什么东西都放大的。我的灵感来自周遭生活,我要说的是新加坡故事。”
友人提议,既然陈凯希被拿来跟沃荷和昆斯比较,不如他也跨界到雕塑创作。他照实将一些物件放大,但看起来就像是拍广告的道具,还不是雕塑。
不丑化不扭曲原物
于是,从未受过雕塑训练的陈凯希开始用胶合木板亲手锯、切、磨、组合成各种生活物品,如烧尽的巨型火柴、“屁股痒”无比膏;其中最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,是他的钞票和巨型硬币系列。有关“重现”货币的法律问题,陈凯希解说:“只要不是完全一比一地复制钱币,而且尺寸超过原件200%,就无须印上样品字样。我再创物品有个底线:不丑化、不扭曲原物。”
陈凯希现在全职创作雕塑,最新的创作是在新加坡禁售的口香糖,从包装盒到一片片口香糖都可以假乱真,只是它们都被放大成真人比例。他亲手用胶合板制成后上色,同时喷上薄荷精油,刺激看官的五官反应。作品最初是为本地2023年雕塑家协会年展所创作,现在扩增到六片口香糖,不久后将以“新加坡禁品”系列之名在泰国曼谷展出。
他说:“取这名字是要与海外观众打开话匣子,消除他们对新加坡的歧见。人们会问:咦,口香糖在新加坡不是全面禁吃吗?我会借机告诉他们本地只是禁售口香糖,国人还是能从外地带口香糖回来食用。我会修改口香糖包装上的材料文字,解释禁售的来龙去脉。”